紫霞真气在经脉中缓缓流转,我闭目盘坐在思过崖的石台上。
晨露浸湿了衣袍,山风掠过脖颈,带来丝丝凉意。
距离发现思过崖秘洞已经过去半月有余,那些精妙剑招我已掌握七七八八,可华山派人才凋零的现状却始终如鲠在喉。
气宗明明赢了,为何反倒人丁稀落?
这个问题像根刺,扎在心头挥之不去。
我睁开眼,望着远处云海中若隐若现的朝阳峰。
那里曾是华山派最鼎盛时的练武场,如今却只剩下几间破败的屋舍。
指尖无意识地在石台上划着圈,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名字——冯不屈。这三个字像一把钥匙,咔嗒一声打开了记忆深处尘封的匣子。
冯不屈…冯师弟…
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:演武场上,一个青衣少年剑若游龙,将朝阳一气剑使得出神入化;议事堂中,他据理力争的声音清朗有力;还有…宁中则那时常追随他的目光,眼中闪烁着我从未见过的光彩。
茶盏重重落在石桌上,惊飞了几只山雀。
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。
原来如此!
什么剑气大道之争,不过是岳不群借机铲除异己的幌子。
那些真正有天赋的弟子,要么被扣上剑宗余孽的帽子逐出师门,要么…
刘不移!又一个名字蹦了出来。这位师弟当年以养吾剑法闻名,却在剑气之争后突然叛门而出。
我猛地站起身,衣袍带起一阵劲风。必须查个清楚!快步走向藏书阁,脚步在石阶上踏出急促的声响。
藏书阁的灰尘在斜阳里飞舞。
我翻遍了华山派历年卷宗,终于在泛黄的《弟子名录》中找到了蛛丝马迹。
气宗获胜之后,名册上突然少了七个名字,备注皆写着叛门二字。
而剑宗那边,我已经预知几人正在抱团准备卷土重来。
指尖停在冯不屈的名字上,墨迹已经褪色。
翻到背面,竟有蝇头小楷写着:正月初七,于汉中见冯师兄使'太岳三青峰',剑意更胜从前。字迹清秀,分明是宁中则的手笔。
胸口突然一阵发闷。原来这些年她一直…突然,思绪里闪过昔日岳不群的想法:冯刘二人武功渐长,又与师妹亲近,久必为患…
窗外暮钟响起,惊飞一群栖鸟。
我心里却亮堂起来。
什么剑气之争,不过是场精心策划的清洗。
岳不群为了掌门之位,为了宁中则,不惜将同门师兄弟一个个逼走。
好个君子剑!我冷笑出声,声音在空荡荡的藏书阁里回荡。
目光扫过书架上的《紫霞秘籍》,突然明白了为何这套号称华山镇派绝学的内功,在江湖上却名声不显——因为真正有天赋的弟子都被赶走了!
剩下的就只有我们夫妻两人。
难怪左冷禅敢打五岳并派的主意…我喃喃自语,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书案。
华山派现在能拿得出手的高手,除了我和宁中则,还有令狐冲。
就只剩下几个不成器的二代弟子。
劳德诺是左冷禅的卧底,陆大有资质有限,梁发更是庸碌之辈。
这样的阵容,如何抵挡嵩山派的野心?
必须找回那些被放逐的英才!但问题是…他们会愿意回来吗?
冯不屈被扣上剑宗余孽的帽子赶出华山,如今似乎在汉中做了镖师;刘不移叛门后去了延绥,据说武馆生意兴隆。
这些人对岳不群三个字,只怕恨之入骨。
得想个办法…我在藏书阁里来回踱步,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。
直接认错?太假。威逼利诱?适得其反。或许…可以从宁中则身上着手?看那茶盏上的刻字,她对冯不屈似乎…
这个念头刚起,胸口就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。
我猛地推开窗户,让山风直接拍打在脸上。
现在的我毕竟顶着岳不群的身份,那些儿女私情…现代人在意这个?
掌门?门外传来陆大有的声音,您在里面吗?宁师叔找您商量下月收徒的事。
我深吸一口气,平复心绪:知道了。
合上册籍,我最后看了眼那个冯字。
为了华山派的存续,个人好恶又算得了什么?
只是…当冯不屈真的站在宁中则面前时,她眼里会露出怎样的神情?
山风穿过窗棂,卷起几页散落的纸张。
我伸手按住,却见是半页残破的剑谱,上面写着玉女剑十九式最后一招天外玉龙的心法——这招宁中则至今未能练成。
天意如此…我忽然笑了,将剑谱收入怀中。或许这就是突破口?以讨教剑法为由,先接触刘不移;再通过他,找到冯不屈…
走出藏书阁时,夕阳已经沉到山后。
远处的练武场上,宁中则正在指点弟子们练剑。
她身形翩若惊鸿,剑光如练,在暮色中划出一道道银亮的轨迹。
我驻足观看,心中已有了计较。隔日就启程去长安,先从刘师弟开始。至于冯不屈…且走一步看一步吧。
山风掠过耳际,仿佛传来当年剑气交锋的清越鸣响。那些被刻意掩埋的真相,就像这华山上的云雾,终有散尽的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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