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山山门前,晨雾未散。
宁中则正在为令狐冲演示一招清风徐来,剑尖挑起三朵碗大的剑花,在朝阳下泛着冷光。
少年看得目不转睛,连我走近都未察觉。
这招重在腕力。我忽然出声,吓得令狐冲差点跳起来,你师娘当年练这招时,足足劈断了七把木剑。
宁中则耳根微红,收剑入鞘:师兄今日便要启程?
嗯。
我拍了拍令狐冲的肩膀,好好跟你师娘学剑。
若我回来考校不过关…故意留了个意味深长的尾音,看着少年脸色发白,才笑着转向宁中则:最多半月便回。
她欲言又止,最终只是整了整我的衣领:终南山多大虫,当心。
六日的山路走得并不轻松。
这个时代没有GPS,全靠问路和星象辨别方向。
第五日傍晚在蓝田歇脚时,当地猎户听说我要去终南山,神秘兮兮地凑过来:岳掌门可是为那'活死人墓'?
我心头一跳:老丈知道?
前朝就有传说啦。老汉灌了口浊酒,说是有仙女住在墓里,专抓精壮男子采补…话没说完就被他婆娘拧着耳朵拽走了。
次日清晨,我在客栈墙上发现幅泛黄的地图,标注着重阳宫遗址四字。
掌柜的见我感兴趣,捋须道:听祖上说,百年前那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,如今只剩些断壁残垣啦。
按图索骥,又跋涉两日,终于在一片密林后发现了被藤蔓覆盖的石碑。
拨开枯藤,活死人墓四个篆字已然斑驳。
入口处斜插着半截生锈的铁剑,剑穗早已风化,轻轻一碰就碎成粉末。
墓道比想象中干燥。
火折子的微光映出壁上古怪的刻痕——是古墓派的机关标记。
我屏息按《神雕侠侣》的记忆左转右拐,避开了三处翻板陷阱,终于来到主墓室。
寒玉床仍在,只是覆了厚厚一层灰。最惊人的是那具敞开的石棺——内侧密密麻麻刻满了小字!
天之道,损有余而补不足…
手指抚过阴刻的《九阴真经》总纲,我呼吸都急促起来。金庸世界的时间线果然连贯!顾不上满手灰尘,赶紧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开始抄录。
延绥城的黄土城墙在夕阳下泛着血色。
我牵着马走进城门时,几个江湖人打扮的汉子正在酒肆前比划。
其中一人突然指着我惊呼:华山君子剑岳掌门!
瞬间所有目光都聚了过来。这就是名声的好处——在陕甘一带,华山派的面子比官府文书还好使。
诸位有礼。我拱手微笑,可知刘不移刘大侠府上怎么走?
热闹的街市突然安静了半拍。
一个卖炊饼的老汉小声道:刘教头住在城西榆溪河边,门前有棵歪脖子枣树。说完又补充:不过…他最近不见客。
果然,当我叩响那扇斑驳的木门时,里面传来冷硬的回应:滚!
刘师弟。我提高声音,华山岳不群,特来…
门猛地拉开,寒光直刺咽喉!
我侧身避让,剑锋在颈侧留下一道血痕。
刘不移三十出头却有四十多的样子,左脸有道狰狞的疤,眼神比剑还冷:你也配叫我师弟?
院中枣树簌簌作响,几个武馆弟子闻声赶来,又被刘不移挥手喝退。
他剑尖纹丝不动地指着我心口:当年你诬我偷学剑宗武功,现在又来做什么?
我慢慢举起双手示意无害:请你回华山。
哈!他笑声像刀刮铁锅,怎么?现在知道华山派快成武林笑柄了?剑尖又往前送了半寸,带着你的伪君子脸滚出去,否则…
宁师妹很想你。
剑锋突然一颤。刘不移眼中闪过一丝痛楚,又迅速被怒火掩盖:少提中则!你当年就是用这副嘴脸骗她…
时机到了!我暗中运起刚学会的移魂大法,双目直视他的眼睛:看着我,刘师弟。你就不想再见她一面?
他的眼神开始涣散,剑尖微微下垂。
我继续用舒缓的语调低语:想想华山的云海,想想玉女峰的晨练…宁师妹总爱在剑穗上系银铃,是不是?
是…他恍惚应道,剑已垂到腰间,她练'白虹贯日'时,铃铛声能连成一线…
回去就能再见到她。我伸手按住他持剑的手,而且这次…掌门之位未必总是我的。
这句话像钥匙般咔嗒打开了他尘封的记忆。
刘不移突然剧烈颤抖起来,眼中挣扎与渴望交替闪现。
我急忙加催内力,额角渗出冷汗——初学的移魂大法到底不够纯熟。
终于,他长叹一声垂下手臂:…什么时候动身?
明日如何?我暗自松口气,袖中发抖的手指悄悄攥紧。
移魂大法虽见效,但以我现在的功力,最多能维持三五天效果。
必须在这期间让他见到宁中则,用真实的羁绊取代催眠暗示。
刘不移转身吩咐弟子收拾行装时,我注意到他腰间挂着个褪色的香囊——针脚歪斜,显然是初学者的手艺。
不知当年宁中则送出这个时,可曾想过它会被人珍藏二十载?
夕阳将我们一前一后的影子投在黄土墙上。他突然驻足:岳不群,你变了。
心头猛地一跳。却听他继续道:从前你的虚伪让人作呕,现在…摇摇头,至少肯直说想要什么。
我苦笑不语。或许这就是穿越最大的讽刺——要让所有人相信岳不群洗心革面,首先得承认他曾经多么不堪。
当夜在客栈,我对着《九阴真经》反复研习移魂大法的要诀。
窗外朔风呼啸,犹如华山雪夜的剑鸣。
不知此刻的玉女峰上,宁中则可曾感应到,两个曾为她兵戈相向的男人,正在同时走向归途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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